苍时认真想了想,把谢谦扶起来,往他脸颊亲香一。
他从鼻里哼声来:“嗯。”
谢谦那时刚被认回谢家,学名满羽都的谢述正人君,只是他习惯了是心非,于是就当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君。谢家儿郎都有一颗莲心,只他往心中填满柳絮,被滔天的富贵一便轰然飞散,袒被飞絮掩埋的腐朽陈骨,再怎么学谢述,都只是照猫画虎、东施效颦,落在别人中可耻也可笑。
他好像懂了,又好像没懂。直到罗珈的手从床榻垂落,跪在地上的谢谦仿佛在这瞬间捕捉到了一种转瞬即逝的辉光,他被迎面劈成齐整的两半,断灭善,不攀善法。那时他只听见盘旋于耳畔的空阒声,它在“罗谦”降临世间之前就淌过这,又在眨间将他重新合二为一,只留糙合的疤痕。
谢谦反问她:“殿要继续吗?”
每当她想走的时候,看着这双,好像被人了降,总会心甘愿地留来。
苍时小声说:太晚了……不回去了吧……
我送殿过去。谢谦说。
这样不不类的姿势,她见扯不回来,只好将手缩回袖中去,问他怎么了。
他那时已经很挑,是个过了弱冠的郎君了,睛不随谢迁也不像谢述和谢彦休,而是一种温的深棕,一片残月落在他中,盈盈倒映着她的面容。
苍时第一次留宿谢府那天正值百年难遇的深冬,星斗落樽前,谢谦送她府,站在小门后打一盏灯,看孤光照雪,听朔风连亘。
她有难过的怜:“很疼吗?”
谢谦任她摸索:“殿摸到了什么?”
苍时却不嫌他丑陋难堪,在他唇上落吻,鼻尖着他的鼻尖猫儿似的蹭了蹭,说:“我们去榻上吧。”
他像是为她的尔反尔叹了一声,又像是笑了一声:殿以为如何呢?
她低去,用鞋尖慢吞吞地碾着簇雪,就是不接灯笼,也不转。
谢谦把灯笼递给她,嘱咐她注意安全,即使长公主府的车就停在不远,苍时偏盯着他满肩芽般的绿。此时离莺啼回还早,可她一看见谢谦,就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违的天。
“伤痕。”苍时临摹着它的模样,“我摸不到底,好像无穷无尽。”
谢谦盯着她,看起来有些哀切的模样:“真的不要了?”
苍时一偷看他的睛,一慢慢停了手:“不,不要了吧。”
苍时用另一只手去掰他不肯松开的手指:“我不要了。”
住她绯红的广袖,就像凭空拽住一只鸟雀振动的羽翅。
长公主很轻,抱久了也不费力,没有比抱一朵花和抱一只猫更轻的了,苍时在谢谦心中是一朵榴花与一颗菩提,轻与重左右着他鼓动不休的心。母亲在世时,曾带年幼的谢谦去听安国寺的僧人讲:蒙佛慈,虽今家,犹恃?怜。所以多闻,未得无漏。不能折伏娑毗罗咒,为彼所转,溺于淫舍,当由不知真际所诣。唯愿世尊,大慈哀愍,开示我等奢摩他路。一阐提者,即断灭一切诸善本,心不攀缘一切善法。
“当时很疼,现在不疼了。”谢谦安她: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殿以为如何呢?”
苍时抚摸他的后背,说:“我摸到了。”
“殿认为这样就很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