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梦重续

        持盈有三个死鬼前夫和一个天降老公，第一个死鬼是ti弱多病的竹ma，和她同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家里幺女，小时候很pi实，被父亲罚了家法也不安分，踩着chun凳笨拙地攀上隔bi的院墙，很偶然地，和那个晒太阳的病秧zi迎面撞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病秧zi十分貌mei，雪白的狐儿脸，病气不去，大人都说他是娘胎里带的病gen，或许活不过十五岁。可持盈分明瞧见他两片肩zi一轻一重，仿佛有什么极沉重的东西，轻轻巧巧地倾压在他的shen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先持盈以为他是白无常，很是怕他，后来长大了，见不到坏东西了，记忆也随着模糊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虽然怕他，却和他关系十分要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次檐角的小铜铃一响，持盈都会攀着墙摸jin病秧zi的卧房，jin去就被他紧紧抱jin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病秧zi――姓名记不得了，似乎是姓楚，她听父亲说，他是楚湘王的孙zi。他还是那副死人般的尊容，贴着她的颈拱了拱，louchu腼腆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后来他们两个成亲，再再然后，病秧zi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婚房还没坐re，正在剥喜床上的桂圆偷吃，就被哥哥jiejie们拥着迎回家里去――父母在堂中垂泪，发誓不能让年纪轻轻的幺女守寡，持盈在闺房里短暂地悲chun伤秋，很快投shen到xia一段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病秧zi这会儿还没被黑白无常拘走，轻飘飘地浮在半空，黏在她shen边游dang，在人世的河里沉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和她在同一张榻上睡觉，给她折探jin窗hu的杏花，为她推秋千，陪她在游廊xia读书写诗。偶尔，也想抱紧她，手掌空虚地穿过去，像拥住了一扇轻盈的风。

        人鬼殊途，于是他只好托住她xiong膛里心的位置，靠过去，哀哀地落泪。持盈呢，只gan觉后背和肩膀都冷冷的，xia雨了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她转yan看去，没有风的午后，靠近绳索的银杏花颤动着，秋千慢慢停了xia来，像谁牵起的手，一xia一xia地摇晃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心想。

        持盈第四次成亲的天降夫君，是自小在dao观清修的长公zi。清隽闲雅，shen披dao袍，万般皆好，就是人太冷淡了些，总是托着一柄拂尘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人家里有泼天的富贵，接他jin门那天，师傅说清修之人怎能享福？于是锦衣玉shi一概没有，衣shi住行甚至有些简朴过tou，好在还有着通shen清贵气派。

        比起nei涵，她更看重外在。至于容貌，竟然能和病秧zi平分秋se，这才是最令人huan喜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原以为病秧zi若是shenti大好，chu门转上一圈，不chu三日便能名动京师；可dao长也毫不逊se，眉心天生一枚莲花印，圣洁，端庄，秀丽无双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时chu门在外被人叫dao长，洗衣zuo饭、种地耕田，样样都拿手；会诛鬼，会feng衣，会zuo木匠，会糊纸鸢；善音律，通诗书，jing1通山医命相卜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怎么说呢，有dian太全能了，相比之xia，诛鬼除祟反倒是最不起yan的。

        dao长曾对她说，“持盈，你八字招鬼。你前两个夫君，都是被恶鬼谋害至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鬼害死，死后化鬼，又要反过来去害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持盈有些惊讶，“dao长能看见它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偏了偏tou，神se平静，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dao长从不骗人，可她竟然不觉得害怕，只是拽了拽他的袖zi，撒jiao般地说dao，“你会保护我吧？”她慢慢有了些紧张，“难怪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只要我在你shen边。”他垂xia睫mao，看向地上落满树影的shui泊，“他们就不会再害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回是持盈第四次嫁人，dao长虽然厉害，但她还是偷偷去过一趟寺庙，祈祷不要再死夫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鸣鹤苑的日zi虽然平淡，却也别有一番宁静的意味，有时候持盈坐在垂藤廊xia玩dao长给的鲁班锁，等到快解完了，人也快睡着了，就靠着zhuzi打盹。

        日tou渐渐西落，阴翳爬向四面八方，一束很淡的日光，拥簇着持盈鹅黄se的裙裾慢慢拂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病秧zi在阴chu1凝chushen形，凑得近了一些，将她an在心kou，嘴角有微微的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贴向持盈的耳朵，轻声唤她，“阿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持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持盈皱了皱眉tou。

        dao长抱着拂尘，信步闲庭地走在shui桥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银杏叶里漏xia模糊的云影，扫过他眉心火红的莲花印zi。它在树荫里还显得黯淡，而后便倏然一亮，宛如火焰新烧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望过来，yan神淡淡的，在病秧zi虚淡的shen影上转过一圈，又投向他怀里搂着的那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病秧zi将持盈搂得更紧，几乎要将她陷jinshenti里去，目光冰冷，心里讥讽地想：这人yan睛剔透如镜，却什么妖mo鬼怪也jin不去。真奇怪，这世间天地之大、灵怪之多，他竟然只能收得住一个调pi捣dan鬼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        没关系其他两个前夫也是鬼，还是大恶鬼。